9月的卡塔爾依然酷熱，日均氣溫超過30℃。但是在世界杯決賽場地盧塞爾體育場內，一種名為黑麥的冷季草，已經被“交播”到原本由暖季草種鋪設的草坪中。

按照自然規律，當氣溫高出30℃時，冷季草將停止生長。于是，草坪維護團隊又用噴槍將冷空氣帶到草坪表面，讓盧塞爾體育場里的小型生態系統在人工干預下提前“入冬”。

這是一項提早進行的奢侈準備，目的是為了給世界杯球場的草皮進行美妝。2022年的世界杯第一次選在北半球的冬季進行，意味著所有8座球場所用的暖季草都面臨著在“低溫”（通常是低于20℃）下生長速度變慢的考驗——這可能會造成部分區域泛黃。前述的“交播”，就是一種讓暖季型草坪在秋冬季保持常綠的有效方案。

(資料圖)

作為一項輻射數十億全球觀眾的媒體產品，世界杯的各項準備向來事無巨細。圍繞這塊105*68米的主舞臺，將衍生出各個環節的投資。其中一項與中國合作的整體灌溉項目，就價值超過十億美元。

在高爾夫領域找來外援

討論如何打造一塊屬于卡塔爾世界杯的草皮，主要涉及三家國際公司：草坪咨詢公司STRI負責整體規劃、Atlas Turf具體選出適合在當地生長的草的品種并提供草源，SIS Pitches則給出混合草坪的解決技術。

這其中，SIS Pitches是“最體育”和“最足球”的一家公司。由他們所推出的混合草坪SIS Grass，引領了近年來頂級足球場草坪的“混合化趨勢”，被廣泛運用在全世界大型足球場中。4年前在俄羅斯盧日尼基球場，就出現了世界杯歷史上第一次在混合草坪上舉行的決賽。

簡單說，SIS Grass是通過在95%的天然草中間插入人造纖維，達到穩固草根、提高場地耐用性的作用。這其中，最核心的技術優勢，在于可以顯著加深植入草皮的縱向深度，以及通過定位系統保障填充時的準確度。

不過就整塊草皮而言，SIS Grass所提供的填充技術畢竟屬于錦上添花。卡塔爾世界杯的全部8座場地中，有7座都是全新修建的。對于承辦國和組委會而言，要面臨的第一道問題其實是：在這個常年高溫且干燥的國家，球場需要的天然草到底從哪里來？

顯然，SIS Pitches并不是最適合解答這個問題的對象。從他們公司官網的簡介里就可以看出，這是一家自我定位為“為體育界的知名機構設計、建造、安裝和維護世界領先的球場”。他們只解決體育場的事，草的問題不歸他們管。

草的問題由能處理更復雜問題的、有環境專業背景的公司解決。2015年，卡塔爾阿斯拜爾基金和草坪咨詢公司STRI成立了合資公司Aspire Sports Turf（簡稱“AST”）。這家公司近年來，已經將業務由純粹的體育草坪咨詢，擴展到城市規劃領域。

合資公司AST成立之后，很快就獲得兩份超級“大單”：第一，負責卡塔爾世界杯所有新建球場的設計，以及提供施工和維護上的監督；第二，負責對卡塔爾文化和體育部管理下所有體育設施的維護。

▲ Atlas Turf參與的高爾夫球場建設。（圖片來自Atlas Turf官網）

阿斯拜爾基金之所選擇和STRI合作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這家公司在高爾夫領域有著豐富的經驗。比起在面積相對固定、且在一個相對封閉空間里的足球場（或橄欖球場草坪），高爾夫球場在建造上要復雜很多。除了面積更大之外，高爾夫球場的發球臺、球道和果嶺等不同區域，在草的種類、長度、平整度上都有完全不同的復雜要求。

接手卡塔爾項目后，STRI又拉來了另一個過往在高爾夫領域里的老朋友，來自美國喬治利亞洲的公司Atlas Turf。

因地制宜，沙漠之國的挑戰

對于Atlas Turf來說，要解決的核心問題很簡單：因地制宜，找到適合在卡塔爾生長的草。

選項并不多。這個海灣國家幾乎全年高溫而且少雨，相當大面積都是沙漠或半沙漠，境內沒有常年有水的河流或湖泊。

而自然條件給草坪生長帶來的制約只是一部分，選擇一款合適的草種，還要考慮“種下去”之后面臨的兩個具體挑戰。

第一，灌溉水源從何處來。與其說這是一個生物環境問題，不如說這是一個能源問題。卡塔爾是一個嚴重缺少淡水資源的國家，日常飲用水都高度依賴海水淡化計劃——在當下，化石能源仍然是海水淡化的主要動力來源。據英國《衛報》報道，和卡塔爾接壤的沙特阿拉伯每天要在30座海水淡化工廠消耗30萬桶原油，淡化海水的總量占全球的1/5。路透社則透露，卡塔爾冬季每天一座球場的灌溉需要消耗1萬升水。

為了達到減碳節能的目的，Atlas Turf給出的思路即是，用被處理過的污水（TSE）代替淡化后的海水進行灌溉。這意味著培育的植物品種能夠在耐高鹽的環境中生存。

第二，要考慮光照不足的影響。這并不是一個悖論。盡管卡塔爾常年高溫干燥，但現代球場為了提高舒適度和轉播效果，在設計上都大片的遮光處理，所以導致球場內光照時間其實并不重組。這也是足球場和高爾夫球場的一個顯著不同。

▲世界杯專用草坪的產品特性：在應對低光照環境和高鹽環境，都有極高的評分。

盡管這是個困難的工作，但Atlas Turf公司總裁約翰·霍爾莫斯依然充滿了干勁，因為他的公司很可能接到了世界杯歷史上最大的一筆草坪訂單。卡塔爾國土面積比北京市差不多大，所以地理環境的差異可以忽略，找到一個品種的草坪就意味著可以找到了所有。Atlas Turf也將在世界杯上，為所有8個主體育場和40座訓練場提供草坪供給。

數十億美元的草皮養護產業

實際上，除了上述三家歐美公司負責草坪建造外，卡塔爾也把一些近年來引進的技術用在了草坪維護上。

一個重要的背景是，卡塔爾申辦和舉辦世界杯，是放在整個“2030國家愿景”下的，也就是說，到2030年，將卡塔爾轉變為能夠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先進社會。這其中，很重要的一項工程就是現在全世界都在強調的減碳。

這其中就有中國元素的參與。在上文提到的灌溉環節里，除了利用處理廢水灌溉外，卡塔爾也于2020年從中國采買了地下滲透灌溉技術，用于世界杯相關的整體綠化工作（包括整個國家的綠化）。

簡單說，就是把水和肥料直接作用在草的根部，放棄傳統的地面噴灑式灌溉。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減少噴灑帶來的蒸發損失，而這套系統的供能由風能太陽能發電完成。這項技術由寧夏大學資源環境學院研發，合作價值達到12.64億美元。

▲寧夏大學研發的節水灌溉技術。

關于場地的備用方案也早已部署完畢。據路透社報道，卡塔爾已經在多哈北部地區建造一塊42.5萬平米的苗圃，相當于40塊足球場的面積。一旦任何一塊場地里的草坪發生極端情況，如微生物感染造成的大量壞死，這些備用草坪將被切割成一塊一塊的草皮，在4小時內被鋪設到體育場內，快速完成替補工作。

卡塔爾世界杯交付與遺產最高委員會傳播執行主任法特瑪·阿爾努埃米去年10月在接受塔斯社采訪時表示，預計8座體育場總花費約價值65億美元。在世界杯這個最重要的國際舞臺上，卡塔爾投入了巨資，絕不允許出錯。

關鍵詞： 高爾夫球場 海水淡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