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俗女養成記》刷屏，已經不止一次了。第一次是2019年，那個40歲，沒房、沒車、沒工作的未婚女性陳嘉玲首次亮相，擊中了所有在經歷同樣焦慮的女性們，獲得了金鐘獎最佳迷你劇集等3項大獎，豆瓣網友打出9.2的超高分。

【資料圖】

▲第二季中，陳嘉玲回老家買下一棟老房子，開始新的生活

接著是2021年，《俗女養成記2》在中國臺灣地區播出，以陳嘉玲返回故鄉展開生活為新篇章，她遇到的困難也隨之升級。新作打破了“續集必爛”的魔咒，拿下豆瓣9.3分。

很快，《俗女養成記2》就要上線大陸網絡平臺，我們采訪了演活“陳嘉玲”的影后謝盈萱。

▲人生下半場，陳嘉玲仍然有很多困難要面對

人到中年，一個“動彈不得”的女人準備重啟人生。這是《俗女養成記》第一季的故事。

平凡庸俗的女主角陳嘉玲，出生在1970年代，從小被要求坐有坐相、站有站相，好好讀書又要學鋼琴，家里一心想把她栽培成“淑女”。

▲第一季里，陳嘉玲和前男友江顯榮，過得更像室友

▲受夠了上司，陳嘉玲瀟灑辭職

但她長到了40歲卻被社會定義成“失敗者”：獨自在外地工作十幾年沒升職、沒房、沒車、沒存款，還和穩定交往4年的男友分手......

她懷著一顆看似有勇無謀的決心，回了老家臺南，遇到了小學時的竹馬蔡永森，擦出了感情……

第一季的故事停在這里，似乎預示著這樣的結局——“從此，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。”

▲女主角謝盈萱

飾演陳嘉玲的謝盈萱出生在1979年，和陳嘉玲幾乎同歲。在長達18年的時間里，她是劇場演員，主攻女配角。直到35歲，她才正式踏進演藝圈，拍電影和電視劇。

同樣的，她沒有結婚，沒有孩子，沒有車，沒有房，甚至有一段時間沒太多存款。在拿到影后前，她調侃自己似乎也是個“失敗者”。

▲陳嘉玲在磕磕絆絆中成長

到了第二季，陳嘉玲又將面對全面升級的煩惱：回到家鄉后，如何和父母相處？新的工作怎么開展？更年期初更懷孕，該不該留下孩子？自己的身體到底該被誰掌控？

以下是謝盈萱的講述：

01 一個普通40歲俗女的危機

▲謝盈萱接受“一條”采訪

我是謝盈萱，也是《俗女養成記》的陳嘉玲。

如果就模版的偶像劇來說，陳嘉玲當然是失敗的。就連演員的選擇上，她的顏值也可被稱為是一種失敗，她不是好看的。一般女主角都有光環，可是她沒有。

我們想要呈現真實的樣貌。你不要跟我說你在家里不會摳腳、挖鼻孔，我相信這個角色跟所有女性都有重疊到。

一直以來，陳嘉玲做了非常多有勇無謀的決定。這件事情其實非常寫實，我們在生活中，不斷做決策或者選擇，有可能多是失敗的。

到了第一季的結尾，她決定回到家鄉。很多人都覺得她有一種勇敢，為自己的人生下了一個方向性的決定。但是做完決策之后，她的人生就會像公主跟王子一般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嗎？

人生要往下面的階段去滾動。回臺南之后，她勢必會遇到其他的問題。所以一年多后拍到第二季，陳嘉玲41歲，年齡又更大了一點，面臨的課題跟之前完全不同了。

▲更年期征兆出現，陳嘉玲被醫生告知“卵巢功能衰退”

危機之一是身體機能。

到了更年期初更的年紀，有一個似乎穩定的男友，要不要進入婚姻的關系？要不要生小孩？

這就牽扯到身體自主權。

關于女人跟孩子之間的關系，我們有沒有權利去支配自己的身體？有沒有權利去決定一個小孩的存在？陳嘉玲在決定要留小孩跟不留小孩的過程中，有很大的困惑。

對于男生來講，他就會覺得說，為什么你在決定這件事情的時候，并沒有告知我。他覺得他有知道的權利。

但對于女生來講，她所面對的未來，其實和自己的伴侶是完全不一樣的。如果是這樣，為什么女人不能有自主權？

▲因為孩子的問題，陳嘉玲和男友蔡永森爆發爭吵

戲里面有一段臺詞：“如果今天走進了這個房子里面，小孩子已經不在的話，你就會覺得我是個壞人了嗎？之前所有相處的過程，都因為這個決定，要否決了我這個人嗎？在這一刻，我應該要被釘在十字架上面，被你們拿石頭來丟嗎？”這一個很大的提問，可能至今還不會有解答。

決定留下小孩之后，等小孩從一個女生的身體里面慢慢地養成。很多時候，你要放棄你的身體是屬于你自己的，好像所有人都有權利來告訴你，你不應該吃什么，你應該要怎么躺，你應該要怎么養。

▲陳嘉玲親自動手裝修房子

▲父母常常“不請自來”

另一個難題是親子關系。

回到父母身邊，他們會過度地保護和干涉，我們怎么去跟他們妥協和爭取？

第一季里陳嘉玲要找新的工作，媽媽有很多的擔憂。可是媽媽有點忘記了，她是在跟一個已經40歲的獨立的女人在相處。女兒靠自己的力量，已經在臺北大都市生活了那么久的時間。父母在選擇放手跟不放手之間，時常有錯誤的認知。

▲小時候的陳嘉玲和無微不至的父親

在第二季里，嚴藝文導演做了一個畫面上的處理。當陳嘉玲對父母說，你們真的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，你們連一個沙發都要管的時候，她轉頭，鏡頭一切，看到她穿的是小嘉玲中學時穿的制服。

那一幕我非常喜歡，因為父母永遠會把我們當小孩，而我們永遠都要跟他們抗爭。直到他們開始把我們當成獨立的人，用朋友的方式，用平等的方式，來跟我們對話。

▲育萱表姐嫁入豪門，卻被家暴

▲陳嘉玲和母親的關系，有沖突冷戰，也有相互支持

劇里在討論女性的時候，是用三個世代的角度在討論。她自己、大表姐、媽媽、阿嬤，她們遇到的問題，還有所處的社會環境的氛圍，其實有所不同。

故事發生到后來，雖然陳嘉玲是主角，但我其實蠻希望大家能夠把一些專注點，放在她身邊的女人身上，去看她們怎么決定自己的人生。

02 陳嘉玲這個角色，讓我有了很多勇氣

▲劇組合影

讀大學的時候，第一堂表演課，一個老師讓我們寫一封信，那封信是要寫給35歲的自己，關于未來的期望。

很奇妙的是，那封信在寫完之后，就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。可是，每當我發生一些特殊情況，它就會輾轉地出現。

二十幾歲的時候，出現過一次，三十幾歲的時候，再出現過一次。每次我再去閱讀，就像一個藏在家里的時空膠囊。信里面寫，35歲的我已經有車子，有房子，有一個非常穩定的收入，做著我喜歡的行業。

現在看，我沒有車子，沒有房子，住的房子是我租的，戶頭里面的收入不到100萬（臺幣），還在做演員的工作。

不好嗎？好像還蠻不錯的。居然是朝著20歲時的我設想的方向走，志向上沒有偏離軌道太多，而且是更加富足的，慢慢地完成清單上面一件一件的事情。

拿影后之后的一陣子，有人找我去做一些講座，要講成功，講勵志，我不覺得我有資格去講。

我所有的目標都是非常小的，從來沒有一個所謂高遠的夢想。比方說我今天演一個角色，我只要做好她。我想和某一個導演合作，跟對方聊上幾句。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去管了。

▲陳嘉玲擁有來自家人的豐盛的愛意

我現在單身，我覺得沒有不好，從來也不認為單身是如何。

我證明自己在職業上的能力，也沒有讓家人太失望。而且向來，對自己比較好的選擇，當下不會知道，但是會從每一個階段去學習什么事情是不要的，什么樣的人的性格是不適合的。就像小時候喜歡的偶像跟現在喜歡的偶像，是不一樣的。

我不知道別人的40歲會希望有什么樣的對象，對于現在的我來說，重點是誠實于當下的選擇。我會喜歡的人，是懂得人類的溫柔，能夠理解彼此的需求，并且能夠好好地對話。兩個人用一記眼神或者一個肢體動作，就能夠理解對方現在的困難或心情。但這是40歲的謝盈萱想的，也許到了50歲又不是這樣子。人永遠在變。變化很好。

▲陳嘉玲和男友蔡永森，兩個獨立的中年人彼此撫慰

至于結婚或是找到一個人定下來，我的迫切性好像已經過了。

因為我覺得伴侶的陪伴，不是為了安全，或是排除孤單，而是需要彼此成長。假如我們現在相處，過了10年之后，發現彼此都沒有什么變化，或者會造成比較不好的影響，我們不再需要彼此了，那就分開。

要不要簽婚姻那張紙？有沒有那張紙，它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有相處的時刻，以及我們隨時隨地都要有分開的準備，能夠成熟地面對分離。

回到陳嘉玲身上，她一直讓人羨慕的點，就是勇敢。她敢沖，很瘋狂。我在看這個角色的時候，很羨慕她不怕被評價的勇敢。

這出戲叫“養成”，就是我們是怎么成為現在的自己的？是因為小時候受到的教育，還是整個的生活環境？

在亞洲社會，一個女生的養成就是被評價的過程。我們從小被限制到大。坐姿要怎么坐，吃東西要怎么吃，怎么才是端莊。

可是陳嘉玲完全反這個套路。她一直在犯錯誤，反反復復，不知進取的樣子。你當然可以說她可怕，但是我40歲了，在我想要打破被評價被限制的時候，我遇到這個角色，陳嘉玲讓我有了一點勇氣。

03 人生必須要做什么，可能是一個幻覺

▲謝盈萱普通的生活狀態，讀書、聽音樂、搭地鐵

身處這行里，我也會疑惑。

為什么女生永遠是在青春年華的時候，才最值得讓人喜愛？為什么女人到了40歲之后，能夠接到的角色永遠都是媽媽？

不是我們不愿意演媽媽，我們愿意去嘗試各種可能。可是我會發現很多的角色是非常模糊的，好像這個年紀的女人，可被想象的可能性不大，或是職場高階白領，或是吃苦耐勞，沒有那么多的款式。

但是看現實里，你看楊笠，講脫口秀的楊笠，她也是一種俗女，也是一個很特殊的女人。還有記者易立競，她在節目上很有個性。我們看到的就有這么多的不同的形象，那怎么到了戲劇里面，只有一種蒼白而扁平的40歲女性？

陳嘉玲這個角色，她不是一個刻板的中女形象，她真的是讓我放松了一點，延緩了那個時刻的到來，那個我被固定在一個典型角色的時刻。

▲陳嘉玲帶著媽媽和表姐出走，劇里的每個女性角色都有自己獨特的光澤

之前的10年，我的人生只有工作。所以我怎么看自己的價值，常常是放在工作的維度里來判斷成不成功。

其實是恐懼的，想抓住什么，于是失去了好好生活或者是放過自己，跟自己對話的空間。這是我現在的功課，重新再往后思考，我到底還要恐懼到什么時候？人生要去哪里？

▲謝盈萱和飾演小陳嘉玲的吳以涵

前一陣子，我跟嚴藝文導演說，想要寫一個自己的獨角戲。講了很久，一直擱置著。

我接下來希望自己能夠往偏向幕后的方向去進行。沒有辦法，因為總不能一直做一個等待的人，等待一個適合我的劇本出現。所以就是我要不要開始踏出那一步，成為前進的人。也許我沒有勇氣當導演，那就先往編劇的身份去試試看。

▲選到自己想要的沙發，就是好日子

陳嘉玲也好，謝盈萱也好，這樣的俗女的出現，我想要提醒大家，也許一些事情可以放松了，不一定到一個年紀必須去做某件事。也需要去反思一下我們過度僵化的想象，放女人一馬，也放男人一馬。

我最近跟一些劇場的朋友討論，不如以后找一個房子一起住，彼此照顧，這也是一種生活的模式。

所以告訴大家放輕松一點，我們卡在漩渦里面，給予彼此很龐大的焦慮。身邊的人結婚的結婚，生小孩的生小孩，紛紛往下一個人生任務走去。但那是一個社會氛圍，或是一個幻覺，不要被它嚇到了。

沒關系的，我們身為女生，不是一定要經過那樣的道路的。

關鍵詞： 沒有權利 自己的身體 有勇無謀